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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垃圾桶,碟子没有碎,他又抛去一个玻璃杯,叮叮当当总算分裂成密不透风的疹子。

他开始打扫说谎家待过的房子,不知从何处下手,凌乱的沙发,冰蓝色的床单,还是烘干的内。裤。就从那只深蓝色行李箱开始吧,没什么顺序讲究,顺序对他来说更接近一种乱象。

行李箱像一本字典一样被打开,释义和例句躺在那儿,纷纷表示一词多义。伊实的心脏又开始痛不欲生起来,他是会把褒义当主要用法的那类人,故而容易在贬义上泪眼朦胧。

比如“去去就回”是“你要保重”,“我好爱你”是“再也不见”,他对糖衣炮弹束手无策,恍然惊醒时已经晚了。那时周围全是听不懂的语言,秩序和混乱并存的人群,摇摇欲坠的指示灯记录他从日落等到日出,他有能力一直等下去,夜以继日地等下去。她在人群中消失,也一定会在人群中出现,机票上印着她的名字,不是穆里斯,是他不认识的中文……对啊,他不认识,所以她那么猖狂。

又那么狡诈,当他打开翻译器就能看见一段文字:「我好爱你,伊实,我好爱你,像地球有两个月亮那样爱!可是地球只能有一个月亮,所以你别来找我,你把另一个带回挪威去。我说了谎,你要生气就尽情发火吧,然后过你从前的生活,捡到我之前的生活。代我向布鲁克道别。」

岂有此理?她怎么敢?她一个连路都走不快的跛脚猫,舔了他一口后逃之夭夭,没留下一个理由。有什么不能带上他一起的,有什么让她说出爱之后还狠心割舍的,有什么不能留住她的……

“操。”

伊实用力合上行李箱,掌掴某人的脸似的,脸颊和掌心火辣辣地疼。他踢开箱子,决心再也不管它,穿戴上大衣和冷帽,兜里的打火机的香烟盒跟他一起出门。他靠在车旁抽完一支烟,随后驱车到Vinmonopolet买酒。

够了,被偷走部分生命就够冤大头的了,她要是能在中国死掉就不会来挪威了,用得着他陪?思忧是蠢货的代名词,她单纯不愿意再当一只宠物了而已,而他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只宠物而已。

过从前的生活……说得轻巧,这的暴风雪有时能催坏整个城市的电力系统,他回到挪威的那天又是一场暴风雪,真正意义上的冬天最后一场雪,而她来的那天下的是虚假的雪,重叠在一起把之间的时光积压得一干二净。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,离别。

伊实尽量不回家,能在外面游手好闲一天是一天,到奥斯陆和曾经的高尔夫球友约了一场酒,听闻对方的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,一个多月了,如果你把食指放在她的手心,她会用力握紧,这是独属于婴儿的拥抱。

伊实用指尖转着酒杯里的冰块,笑说:“我知道,软的不像话吧,她有时还会舔你的指缝。”

“你怎么知道?”球友问。

“有人给我科普过。”

穆里斯趴在他身上,说什么要从口欲期的遗憾开始弥补,然后抓着他的五指,用舌头挑。逗手背上突出来的青筋。她尤其钟意青筋,总是一路盯着看,像看蚂蚁搬家那样有耐心。他故意捏紧拳头保持充血状态,省了一笔逗猫棒的开销。

奥斯陆无聊,伊实久违地走进夜场,想像从前那样听些来路不明的事迹取乐,不料个个没趣不说,对酒的容忍下限也低到叫人蒙羞的地步。怎么,喝不起了啊,垃圾货们。

钓鱼吧。伊实主动邀约布鲁克到新鲜的海域钓鱼,不如说喂鱼,他搅了两公斤的鱼饵,鱼钩上的小营小利只能算过瘾,真正的芸芸众生是每隔五分钟抛一坨鱼饵下去,且岸边没有网等着它们。

“如果你和我一样注定要孤独终老的话,就伪造我的字迹写遗书,继承我的所有财产吧。”布鲁克说。

伊实掐灭烟头,盯着海面,嘴里吐出一团朦胧,说:“现在就给我,臭老头。”

“现在是你哀悼的时间。”

“你哀悼了六十多年,快成一种诅咒了。”

布鲁克舔牙,哼哼:“你马上就知道了。”

伊实又拉上一条鱼,丢进水桶里。收获比以往都丰盛,看来领头鱼只报备了这里的资源没报备危险。

“当真没机会了吗?”布鲁克问,他早就降低了和伊实一起钓鱼时对鱼儿的期待,所以分出神思戳人家痛点,“你们只是隔了几个国家,又不是隔了一个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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