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想到某一个人,而是用思念对应了某种身份。
妈妈对周麦琦来说,只是一道剪影。三岁之前的事,无论她怎么回忆,都记不起来了。
人生中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“爸爸”,第一次上学牵她的手走到校门口的是爸爸,给她开家长会的也是爸爸。这个常驻角色本以为会长久地保留,但没过多久,就由奶奶顶替,完成了很多爸爸的职责。
妈妈像过眼云烟一样,是嘴巴里没修炼完成的禁咒。
周麦琦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枚开口的戒指,可以扩大也可以缩小,但始终不完整。
蒋浮淮难以共情,只能用体温包裹她的感伤,像日光融化冰川,想和她把情绪缝合在一起。
相拥的姿势太过温暖,体温逐级升高,回到现实里活生生的感觉。
“好闷,”周麦琦用同样闷闷的声音说,“放开我。”
“放开你你就走了。”
“你想让我们就这样站着,一直到种在这片地里吗?”
种在这片地里,天长地久,变成雕塑被人参观记起。蒋浮淮说:“好主意啊。”
她用警告的语气喊他名字:“蒋浮淮。”
背后的手臂松开了,像拆开扎成蝴蝶结的礼物绳,心里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有期待。周麦琦亮晶晶的眼睛里只留下无止尽的疲惫和以她为名的尖锐。
太过世俗,太过急功近利,所以有时候也变得炫目。蒋浮淮用手遮住她的眼睛。
初夏,蚊子也获得新生,瞄准久久伫立的“雕塑”,闻到新鲜活跃的血液味道,唱起“嗡嗡”旋律。
周麦琦挥开蒋浮淮的手,拍打那只恼人的蚊子。
他脖颈处中招,却配合地歪着脑袋任她操作。
蚊子血贴住手掌,蚊子包开始鼓起小块红肿。
蒋浮淮说痒,先拿餐巾纸清理掉她手心里的血渍。
“回去涂点止痒药膏。”她说。
他还没答应,手机震动响得及时。拿出来一看,显眼的屏幕之上,闪烁着“妈”的大字样。
几乎是出于本能,蒋浮淮将屏幕往身上一盖,脸色紧张焦虑得宛如做贼心虚。
他们对视,滑稽的闪躲和不明所以的审视消解了刚才那份血缘亲情的悲哀。
周麦琦说:“你,有门禁啊?”
她看他的眼神像在看还在受父母管束的高中生,莫名让他觉得屈辱。
现在时间的确不早了。蒋浮淮自主承认是妈宝男是一回事,被周麦琦开玩笑调侃又是另外一回事。
人在江湖行走,前女友念念不忘他的妈,这成何体统。他决定要把她的全部注意拉回来。
蒋浮淮挽着她的手臂就往下坡走,“走走走,先送你回家。”
*
那晚的毒蚊子功力强劲,一巴掌拍死后还能留下几天不消的蚊子包。蒋浮淮忍不住去挠,太痒了,以至于消了红肿后,抓破的伤口变成了一小道血痂,在他脖子上格外明显。
吃饭的时候,季芸盯着他的脖子看了很久。
“怎么回事?”
蒋浮淮装傻,“什么?”
平心而论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傻,心虚感像厨房里释放的一点点梅子酒气。
昭然若揭。
季芸仍然盯着他的脖子,“脖子怎么了?”
“哦,”蒋浮淮放下筷子,状似落枕的人摸着脖子扭动,恰好盖住了那个蚊子包,“蚊子叮的。”
虽然是实话,但他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已经足够他妈下定论了。
季芸夹着菜说:“最近在做什么。”
此刻,堂哥堂嫂不在,连爹都出门晃悠当道士,缺少了氛围组,饭桌上难免有点尴尬。
蒋浮淮重新拿起筷子交代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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