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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好点了,给了二十文让车夫帮忙将四十块送去医院,又招呼她过去,从一个信封中摸出一颗小金球,放在她手心,“这是一百块。”

小金球耶。

“你是真有钱,一百四十多说拿就能拿出来。”

他板着面孔说,“我的积蓄没剩多少了。”

“存这么多钱,想干嘛?”

“我得攒很多很多,然后赎身。赎完身就不能唱戏了嘛,估计就赚不了多少了,然后买个房子”

“娶婆娘?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虽然在明文上说,雍正年间就废除了贱籍制度,但民间该卖身卖身、该赎身赎身,社会地位也一直没得到改变,贱籍只能与贱籍结婚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。席玉麟明显想脱离这一切,找个好人家的女娃。

“在巴青买房子要多少钱?”

“五六千吧。”

两人默默抬头望天花板,天花板上有只蜘蛛在爬。

第二天他就能扶着墙自己慢慢走了,对其余人,只是说染了风寒,没力气;这一周的戏自然也都撤下来。中午吃饭时,照例去厨房摸了个馒头,一边啃一边慢悠悠往外走,霍眉在后面骂:“你把老子讲的话当耳边风。”

他振振有词,“就着水吃下去就相当于流食了。”

明明就是懒得出门买粥,而且不把医嘱当回事儿。

他一在练功房的板凳上坐下又开始发愁。眼下最近的演出是农历五月十三的单刀会,如果刘师叔那边不借人过来,那武生戏全是他的。较短的折子戏还好,但十三那天肯定是连唱几台大戏,越到后面越累,就容易出上次唱《白蛇》那样的错误。不知道王好运能不能上?

而且到时候跑到袍哥中间去待一天,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。

另一件事就是,《柳荫记》就该上了

一道人影从墙角疾步拐过来,席秉诚停在他面前喘了几口气,言简意赅,“师父第二次吐血了。”

席玉麟都忘记自己身上有伤,下意识要站起来,刚起来一点又跌坐下去。

“我当时就在旁边,他好像一直不舒服,就躺在那里不说话。然后就开始流鼻血,嘴角也冒血,后来就直接往外吐”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席玉麟的异样,一直语无伦次地说,席玉麟总算是站了起来,抓着他的手臂,“现在呢?医生怎么说?”

“当场就推进手术室了,现在没出来,但是除了输血以外能做的措施不多。他那个肚子不能直接做手术,医生说来不及慢慢输液治疗了,立刻上引流管,把腹水引流掉就做手术。”

“大师兄,你休息一下吧。换刘师兄或者我去守着。”

“不用。你怎么压着我站?”

席玉麟摇摇晃晃地把手缩回去,“我有点风寒。”

“你——唉,你也好好休息,”席秉诚狠狠搓了几把脸,“是不是要单刀会了?仙人板板,这几出关公戏每年就唱一回,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,词和动作还要重新记。你有在给他们排练吧?”

他愣了片刻。事实上掌刑师兄在所有戏班里都是只负责检查、惩罚的,在师父精力不济后,他已经把教学的担子都接过来了,排《柳荫记》也是他教学的一部分。但单刀会这种大型演出的排练从来都是班主的职责,现在师父生病了,那就顺延下来,是大师兄或者大师姐的职责。

席秉诚见他半天没吭声便明白了,“你叫大师姐去安排。”

大师姐估计也什么都不记得了,从何排起?就他一个人看得懂剧本,事事得问他,还不如他自己上。于是点了点头。

麻烦接踵而至。

两天后席芳心才醒过来,无论席秉诚说什么一概不搭理,就算是“想吃什么”“需要上厕所吗”这种最基本的日常沟通都不行。僵持了一早上,席芳心在床头柜上磕了磕搪瓷缸,朝门外喊了声:“席玉麟,过来!”

于是席玉麟搭车过去了。

给他添了水,翻了个身,他又说:“刚才怎么回事,来了个观众吗?在我屋子里一直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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