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上,辨出几分慈祥。他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望向空荡荡的屋顶,瞳仁渐渐扩散。再开口时,气息更微弱,几乎已经到了极限,他嘴唇蠕动,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余男的手无意思抠了下床单,慢慢俯低身,凑过去。
“我刚才……梦见,从前……住的筒子楼,早晨起来……光芒万丈。你妈……做完早饭喊……你弟,他赖床不起,你妈……打他屁股,你在旁边穿鞋……咯咯的笑。她给我盛一碗米粥,都是……白莹莹……的米粒,米汤……都留……给……她自……”
‘己’字的音再也发不出来,蒋奇峰张着大口,想努力吸进一点氧气,垂在身侧的手虚虚握着,食指挣扎着动了一下,全是徒劳。
他最终无力闭上眼,余男凝望他的面容,苍老的脸渐渐明亮,皱纹缓慢舒展,嘴角挂笑……
半晌,有一滴液体,缓慢的,顺着他眼角流下来。
桌上的烧鸡一口未动,房间再没有多余气息。
世上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。
余男没掉一滴泪,她想,一不一个人的,又有什么关系?
尸体被移到停尸房,所有手续都办妥,余男回了趟老房子。
她在楼下小广告上记了个号码,上楼洗澡换衣服,没多时,有人敲门。
那人问,“是这家卖废品?”
余男‘嗯’了声,“你看这屋里哪个能要,直接拉走吧。”
那人眼一亮,连道两声‘好’。
一个小时后,房间一片狼藉。
旧家具和电器全部搬走,杂物旧书堆在地上,犄角旮旯的尘垢满屋飞扬……
一屋家当最后只换来两张轻薄的票子。
余男离开前,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。一切恢复原貌,客厅空旷明亮,四棱四角,只剩头顶一盏发黑的灯。
亦如六岁那年,她刚搬来济南时。
第二天,蒋奇峰出殡,没有葬礼,也没按当地习俗设灵堂、三日守灵。
尸体直接拉去殡仪馆。
余男坐在车里,透过车窗,远远见门口伫立一个人,浓眉深目,黑衣黑裤,显得身形尤为挺拔。车子从那人左侧行至右侧,他低着头,指尖夹一根将燃尽的烟,垂在身侧。
余男一直注视着,他把烟送到嘴边,抬起眼,两人视线隔着茶色玻璃焦灼难离。灵车将将停稳,他猛吸一口,垂下眸,烟头在指尖碾灭。
游松一步没动,过了很久,复又抬起头来。
余男站在台阶下,张了张嘴,想要说点什么,门内响起几声凌乱的脚步。
她看过去,一眼看见走在后面的莫惜瞳,她一身素色衣衫,头发挽起,娉娉婷婷走过来。气氛压抑而肃穆,或许出于同情,她没有之前孤傲,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,微一点头。
余男回了一个笑,那几人走近。
一个妇人拉住余男的手,目光柔和,上下端详着,“津左?你就是蒋丫头?”
妇人面容依稀有几分熟悉,她半猜半看已经知道对方是谁?
余男笑了下。
一道声音忽然说,“不记得她是谁?”
几人闻声看去,游松不看任何人,只斜睨着她,唇紧抿,等着她答。
余男说,“……不太记得。”
半晌,游松挪开视线,几不可闻的笑了,“我都替你累得慌。”
余男呼吸滞了几秒,别人听不懂,她却隐约明白。
游松抬下巴:“我妈,那是我爸。”又看向另一边,“惜瞳妈妈,黄姨。”
余男目光停在他脸上,半刻,转向其他人,跟着叫了句。
她语气平淡,不见得多热络。
游母看出她的生疏,尴尬一瞬,手上力道松了松,还是说,“一晃过去这么多年,小丫头都变成大姑娘了,”她往身后灵车看了眼,“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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