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杨三山的《诗话》,总计十卷,若无底蕴只怕瞧着晦涩。杨三山还有五卷《诗法》,你若想学作诗,可以从那一本入手。”
陈斯远突然出声骇了香菱一跳,其紧忙将书册码放在书架上,低声说道:“大爷说笑了,我一个奴婢,哪里能学姑娘那般吟诗作赋?再说如今也迟了——”
话是这般说,可香菱却目光灼灼、恋恋不舍的瞧着那书册。
陈斯远笑道:“心若有所向往,何惧道阻且长?才情这东西也不是高门大户家中的姑娘才有,那富贵人家的姑娘有才情的又有几人?你既然识字,得空多翻阅几回,说不得过上几年也能作出诗来呢。”
香菱扭头,欣喜着看向陈斯远,说道:“大爷许我翻看?”
陈斯远道:“想看的话看就是了,你看过了也不会少一页。”
香菱大喜过望,赶忙屈身一福道:“大爷放心,我一准仔细着,不会损了、污了页码。”
陈斯远笑着颔首。
待主仆二人整理过,此时夜色已深。陈斯远舟车劳顿今日方到京师,这会子禁不住哈欠连连。
香菱便小意殷勤着伺候着陈斯远漱洗,又打了洗脚水来伺候着其沐足。
一边蹲身揉搓着陈斯远的双脚,香菱一边莺声燕语着雀跃道:“今儿个仓促了些,方才我去问乔嬷嬷要浴桶,乔嬷嬷说须得去库房里翻找,待拾掇干净怕是要来日才会送来。”
顿了顿又道:“熏笼倒是送了过来,可只送了十斤黑炭来,乔嬷嬷说那银霜炭都是有数的,取用须得问过二奶奶。大爷放心,我明儿便去求平姑娘。”
陈斯远莞尔道:“怎么听着香菱好似很高兴?”
揉搓双脚的白嫩双手一顿,香菱仰起小脸来抿嘴一笑,说道:“大爷是好人呢。”
许其翻阅书册,学着作诗便是好人了?这丫头的要求可真低。想来先前在薛家时日子过得并不顺遂。
沐过足,陈斯远歪在床榻上寻了本闲书翻阅,香菱先去将水倒了,又赶忙回来点了熏笼。
碳火升起,香菱盖上罩子,又将些许檀香放在其上炙烤,如此过得些许时候便会满室皆香。奈何那黑炭实在糟糕,方才烧起来便腾起黑烟来,莫说是熏笼边的香菱,便是床榻上的陈斯远也被呛得咳嗽连连。
“这炭烧不得了,快挪出去。”
眼看香菱费力,陈斯远干脆自床榻下来将那熏笼搬去了厅堂里,转头又开了门窗透气。
转头再瞧香菱,便见其好似做错了事一般,闷头咬着下唇,双手绞在一处,战战兢兢好不可怜。
“大爷,我——”
陈斯远纳罕道:“是那炭火不好,又不是你做错了,怎地这般模样?”
香菱抬头眨眨眼,心下顿时松了口气。暗忖着:是了,陈大爷是个讲道理的好人呢,才不会如薛大爷那般胡乱发作。
因是香菱又道:“可是没了炭火,大爷夜里冷了该如何?”
陈斯远道:“今儿还算暖和,盖上厚被就行了。”
当下主仆二人熄了炭火,陈斯远回了床榻,香菱洗漱过便去了北边的暖阁里和衣小憩。
这夜里值守的活计最是熬人,主子在床榻上睡着,丫鬟便在暖阁里假寐,不能真个儿睡过去。一旦有风吹草动、主人起夜,丫鬟就得赶忙掌灯伺候着。
舟车劳顿的,陈斯远这会子也的确困了,不一刻便睡了过去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许是饮多了茶水,陈斯远生生被尿意憋醒,他这边厢方才一动,那边香菱便窸窸窣窣起身道:“大爷可是要起夜。”
“嗯。”
“大爷稍待,我这就掌灯。”
马桶就放置在墙角,外头围了四开屏的屏风。夜里寒凉,陈斯远嘶嘶呵呵放了水,昏沉着回了床榻上,想要重新入睡,凉意却一阵阵的侵在头皮、面颊上,是以一时间反倒睡不着了。
暗骂一声狗眼看人低的乔嬷嬷,陈斯远紧了紧被子,忽而听得窸窸窣窣的翻腾声。
陈斯远逐渐清醒,忽而想起来,那暖阁又不曾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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