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灯的人间炼狱,差点要把她的骨头都吞噬。

蒋浮淮走进来牵她的手说回家。

夏天,衣衫单薄,袖口宽大,风扇动时摇摆,没按紧的、出了血的针孔以及迅速乌青的皮肤就这样曝露。

他的手臂上也留下了黄色酒精尚未风干的痕迹。

她问他怎么回事,他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。

周麦琦却能凭记忆推演,大一那年发入学体检单的结果,她看见过蒋浮淮的血型。

他们是一样的。

头晕目眩,眼冒金星,像喝了无数瓶假酒,吃了很多片褪黑素,也像从濒死边缘被拉了回来。

四周都是暗角,视线无法对焦。蒋浮淮的脸变得好模糊,蒋浮淮的触碰没有任何实感。

她觉得荒唐,也觉得好笑。她就快要晕过去了,她真的好难受。

甩开蒋浮淮,眼泪的频率比秒针转动还要频繁。周麦琦跌跌撞撞走到弟弟的病房,那里有好多人,护工、家属、病人,还有查床的医生。

周麦琦什么都没想,走到弟弟的床位前,忽然给了爸爸一个耳光。

*

他们不可以要求蒋浮淮付出,就算是志愿的,也不可以。

这到底算什么?

爸爸口口声声说那是蒋浮淮自己的主意,周麦琦的男朋友自愿替她分担。蒋浮淮也用他轻盈的肢体动作证明他好好的,完全没事。

可是这到底算什么?

献血是她的责任吗?是她需要无偿完成的义务吗?凭什么要蒋浮淮替她来分担。

在这个吸血鬼常驻的家里,只有她担任受害者还不够吗?一定要像增加列车乘客一样,把她好不容易收获到的一点点幸福也拉进如同《釜山行》一样的地狱吗?

周麦琦歇斯底里:“你去死!你们都去死!我没有这样的家,没有你们这样的家人!”

灯都灭了,其他病人拉上了床帘,继母用手捂住了熟睡弟弟的耳朵,爸爸看起来还想狡辩点什么,蒋浮淮却拦腰把她抱了出去。

病房里安静了,走廊中传来大哭,片刻后,变成了小声的啜泣。

她捂着脸说对不起。

除了道歉,没有比道歉更有分量的语句。

蒋浮淮说:“你弟弟就是我弟弟。”

横膈膜抽筋,周麦琦不间断打着嗝,眼睛几乎肿了,整张脸仿佛泡过水一般狼狈。听见蒋浮淮的话,她抬起脸,原先的愧疚统统变成厌恶。

“那不是我弟弟,”她一字一顿,“他就算死了也跟我没关系。

“那里面的所有人都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。”

恶毒,狠戾,决绝。

该说她坦荡吗,该说她真性情到无所畏惧吗?

蒋浮淮拉住她的手,想说些什么。

周麦琦猛地甩开他,“你又不是什么救世主,看见街边的乞丐给两块钱就算了,现在看见病床上躺着个人就要放血给他们?蒋浮淮,你不是圣人,你不要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好不好。”

“我做错了。”他不想吵架,直白地承认下来,“对不起,没有下次了。”

但是。

宛如纪录片中火山爆发的无声画面,周麦琦的抓狂没有声音,她轻轻的,静静地,眼中含着泪,绝望麻木,好像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坟墓。

“那是血,那不是钱,我该怎么还给你,蒋浮淮,我累得要死,我营养不良,我一个月赚的还不够从前你妈一星期给你的生活费。就算换成钱我也还不起,那是你多少分之一的命啊,你有必要让我欠你这么多吗?”

“我不在乎你还不还的——”

“我在乎!”

她从来都是这样。

他也从来都是这样。扮演播种希望的天使,振动翅膀飞过天空以为降下福泽,完全忘记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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